第二十八章

第十一章　战地交换(3)
　　1945年8月，艰苦的八年抗战终于赢得最后的胜利，全国沉浸在一派欢庆胜利的景象。
　　教导旅三团团长张西原把陈大龙找来：“大冢武夫这股日军向国民党孙惜墨部缴械投降了，孙惜墨派人来联络，说大冢武夫提出一个要求，要见见你这位老对手嘞!”
　　“见我？”
　　“是的，国民党以中国政府名义要求中国战区的全部日本军队向当地的国民党军投降，大冢武夫这家伙提出要见你，恐怕也是战败者向胜利者表示尊敬吧！”
　　“表示尊敬为什么不向我们投降，而向国民党投降？就算是向国民党投降也不能向孙惜墨那王八羔子投降，他才跟日本人打了几仗？”
　　“你跟这个孙惜墨打了不少交道，你就不怕他再把你绑了去做妹夫？”
　　“团长，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孙惜墨是个附庸风雅的家伙，文不文武不武的，他就是再耍混，也还知道捆绑不成夫妻的古训。”
　　“好！我和政委商量过了，决定还是同意你去，大大方方地去！就是要让日本人知道，八路军才是他们真正的对手，要让他们永远记住这个对手，尊敬这个对手！至于孙惜墨吗，我们也做了分析，抗战刚刚胜利，国共双方还在合作，在这个时候他还不敢把你怎么样。”
　　“明白！”
　　“收拾得干净利落一点儿！”
　　“又不是去当新姑爷，再说了，我平时一直都是干净利落的。”
　　张西原笑道：“你陈大龙穷讲究也是有名的了，怎么，这回不会再让我去把你领回来吧？”
　　“不劳团长大驾！”敬礼。
　　孙惜墨的团部，孙惜墨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陈大龙坐在侧面的椅子上。
　　大冢武夫被两个国民党兵带进来，孙惜墨做了介绍后，大冢武夫仔细打量着正襟危坐的陈大龙，不敢相信这个精瘦的年青人就是陈大龙，狐疑地：“你的，真是陈大龙？”
　　陈大龙盯着他，鄙夷地：“我的，陈大龙从来没假过！”
　　大冢武夫“啪”的一个立正，恭敬地鞠了90度躬：“这几年一直同陈的交手，我的战败了，我们的上级要我向他们的缴械，但他们的，不是真正的对手春，你们的才是! 我的，向你这样的军人表达敬意！”接着，两腿一碰，又是一个鞠躬。
　　孙惜墨在旁边酸溜溜地看着。
　　陈大龙哼了一声：“对手，你不配！”
　　大冢武夫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陈大龙义正词严地：“你还算是军人吗？你杀害了那么多少无辜的山东老百姓，他们是军人吗？连妇女和孩子都不放过，与畜生有什么区别，畜生都不如！”
　　大冢武夫悻悻地：“这个，这个，我的迫不得已，上级的命令，维护地区治安，可以对帮助你们的人采取非常手段，我的执行上级的命令。”
　　他一听这话火就上来了，嚯的一下站起身，近乎吼道：“胡说八道！你还是少来这一套吧，你们从大老远的跑到中国来干什么，不是侵略又是什么？中国地区的治安需要你们来维护？你们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烧毁了多少房屋，抢走了多少财富，奸淫了多少妇女，杀害了多少中国人？这都是你所说的非常手段？而对所有中国人采取非常手段，才是你所说的那些个上级和你个人的本意。依着我，根本就不接受你们的投降！也统统采取非常手段。”手指几乎指在他的鼻子上面，“你这会儿又惺惺相惜的，还他妈的向他们缴械？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切腹自戕，以此向被你们杀害的中国无辜百姓忏悔，向中国人民谢罪！”
　　大冢武夫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看看陈大龙，看看孙惜墨。
　　陈大龙静了一下，缓和了口气：“如果你没有被审判处决的话，回你们日本国好好反省反省吧！给我听好啦，记住啦，中国人不好惹！以后要是胆敢再来侵略或者捣乱，中国人民绝不会饶过你们！我陈大龙照样打你们个有家无回！老子不在了，老子的儿子、孙子也绕不了你们！”
　　大冢武夫连连“哈依，哈依！”
　　孙惜墨似乎听得很解气，晃了晃脑袋，对两个国民党兵：“把他给我带下去！”大冢武夫被带了出去。
　　孙惜墨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看着站在那仍气呼呼地陈大龙，冒出一句：“小小连长口气不小！”
　　“碌碌团长无功受降！”他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却坐了下来。
　　“你敢这么说我？”
　　“我们一个连消灭的鬼子比你一个团消灭的要多吧？”
　　“可小日本毕竟还是向我投降了。”
　　“在一个地盘上混，孙团长没少跟我抢功吧？”
　　“谈不上谁抢谁的，都是打鬼子吗，谁打不是打？”
　　“可孙团长每次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有句话怎么说来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打仗吗，总是有赔有赚，好了，不说这个了。”他坐下来，“怎么样，过来吧，跟我干！八路日子太苦，晋升太慢。再说了，我们是国军，抗战结束了，你们八路早晚要归到国军里来，你是个聪明人，早来早占位置。你仗打得不错，在八路里也还只是个小连长。咱们在一个地盘上混，也算是朋友了，我孙惜墨不拘一格降人才。另外，还有我妹妹这一层关系，怎么也不会亏待你的！”
　　“请问我要是过来了，孙团长能给我一个什么官呀？”
　　“怎么也是个营长啊？”
　　“营长？小，太小了！”他连连摇头。
　　孙惜黑以为他当真了：“那你想要个什么官，团副？”
　　“怎么也要比你的官大吧，至少也要平起平坐？”
　　孙惜墨发现上当了：“你小子耍我呢! 好啦，人各有志，不说这个了，听说陈连长的颜体楷书很有些造诣，大冢武夫那家伙把你留给他的东西都当成了墨宝，保留起来了。”
　　“我留给他的什么东西？”他有些不解。
　　“陈连长真是好记性呀，‘八路军特务连陈大龙’这几个字你没少给他写吧？”
　　“我那几个字还有这么大的魔力？早知道，应该写点别的有劲儿的话给他留下，让这小日本长长记性！”
　　“怎么样，你我不妨切磋切磋？”
　　“跟你？”
　　“当然还有我妹妹。”
　　“不行，不行！”他连连摇头。
　　“为什么？”
　　他认真地说道：“想想你和令妹的名字，不行，不行！”
　　“名字，惜墨如金？”
　　陈大龙“哈哈”笑了：“是啊，惜墨如金!”
　　孙惜墨故作有涵养地：“喜笑怒骂，随性使然，你小子也就是在共产党的队伍里才能做官，就你这张臭嘴，在我们国军里，要不是能打仗，恐怕连个排长也混不上。”
　　“谢孙团长夸奖，告辞了！”他起身欲走。
　　“不想再见见小妹了？”
　　“这是孙团长此次邀访的目的之一吗？”
　　“别那么神经过敏! 只是见见而已，叙叙旧，这次不见，以后恐怕就难得见面了。”
　　“此话怎讲？”他不解地。
　　“抗战胜利了，小妹打算回东北老家继续教书，我呢，也留不住她。”一招手，勤务兵过来，“叫小姐来一下！”
　　片刻，勤务兵带孙如金进来，她见到陈大龙略有些惊讶，孙惜墨示意勤务兵跟他一起离开。
　　他和孙如金两人默默坐着，孙如金大胆地看着他，他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手指绞着手枪带，眼睛盯着地上。片刻，她先打开僵局：“我哥说过大冢武夫想见你，说你可能会过来，我觉得你会因上次的事不会来的，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此一事彼一事也。”
　　“我哥可能跟你说了，我要回东北老家去教书了，这也许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有些伤感地扭过头去。
　　“天涯何处不相逢！我真的很。尊敬你们这些传授知识的人。”
　　“能够认识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现在我只想早些回老家去，能够教书，和孩子们在一起，那是我最大的快乐。大龙，希望你不要记恨我哥哥，以及他以前对你做过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哥人不坏，只不过在这个队伍里人人都是这样，他也是随波逐流，近墨者黑罢了。”
　　“人各有志，又各为其主。看得出来，他很疼爱你，希望你能多提醒他一点儿，出污泥而不染的道理想必他不会不知道，更重要的是，不要在背离人民的方面走得太远，随波逐流也要随大波，逐大流！”
　　“你们同为军人，他又比你年长，而你似乎比他看得要深刻得多，彻悟得多。”
　　“但愿以后不会在战场上与他兵戎相见！”
　　两人从屋里出来，孙惜墨笑嘻嘻地过来：“陈连长，你们谈得可好，有何收获？”
　　他揶揄地答道：“最大的收获是令妹比你有见识。孙团长，我军务繁忙，告辞！”
　　“我的军务比你更繁忙，陈连长走好。”孙惜墨听出他话里有话，不想嘴上吃亏。
　　“不劳大驾送了！”郑重地敬礼。
　　孙惜墨还礼：“就没打算送！”
　　陈大龙耸耸肩，与林小冲上马走了。
　　孙惜墨也耸了下肩：“他还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