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八章 地洞避敌
　　枪声中，前额绽出血雾的警卫员扑通倒地！
　　谁都没想到钱昆说一次机会就一次，因此当缭绕着白烟的枪口对准通讯员脑袋时，没有人再以为他是说着玩的。
　　何源紧张了起来，倒不是杀了一个普通红军，他担心钱昆会不会将陈树湘也一枪毙了，那可是一万大洋，忙示意手下加强戒备，对方要是敢胡来，他就敢先下手为强。
　　钱昆却似若未见有意无意指着自己的枪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轮到你了，记住，一次机会！”
　　“我……他们……”通讯员嘴唇哆嗦，额头黄豆般的冷汗不断渗出。
　　“别说！”
　　“他们刚走！”
　　陈树湘的怒吼和通讯员的话同时响起。
　　“你……唉！”陈树湘不愿再看最终屈服的通讯员，痛苦地闭上眼睛，只能希望宋炎华他们走得远远的！
　　“很好！”钱昆满意地收起枪，“去哪儿了？”
　　有了第一次，下面就简单了，很快，通讯员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不过让陈树湘意外和松口气的是，通讯员除了宋炎华几人的事情，其它事包括高春林，还有王道光他们的去向一字未说。
　　当然这也是钱昆没问或者不感兴趣！
　　得到想要的情报，钱昆便和何源打个招呼掉头就走。叶晓晓仔细看了眼陈树湘，这才离开。
　　“怎么？想要这共匪头子？”钱昆也听说了叶晓晓让民团高价收购俘虏一事，提醒道，“这可是人家地盘！”
　　白白眼，叶晓晓没好气地哼道，“下面是不是全面搜索？
　　”当然，我想很快就会有发现！“
　　”那好，谁找到就算谁的！“
　　”行！听你的！“在叶晓晓面前，钱昆温柔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至少听到的士兵都是这表情！
　　叶晓晓回到民团队伍中，蒋余荪就上来，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清楚对方在难过什么，便道，”蒋团长，不就一万大洋吗？等抓住那几个共匪，不要说一万，十万都有！“”真的？“蒋余荪马上象换了一个人，两眼发光。
　　”当然，还有正规军团长！“
　　双重刺激下，蒋余荪连声请求指示。
　　”让你的人仔细方圆五里内所有地方！“看了眼已开始行动的中央军，叶晓晓又补充道，”同时盯紧他们！“”是！“打了鸡血似的蒋余荪亲自带着手下如蝗虫般扑向四方。
　　”滚！“
　　咆哮声中，欲检查伤口的郎中吓得连退几步。
　　无奈，何源又让人端上用人参炖的鸡汤，”陈师长，吃点东西，身体要紧！“又是一声滚，然后陈树湘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乌黑的血丝，腹部上本就血迹斑斑的纱布也再次印出血花。
　　”长官……“
　　见郎中欲言又止，何源一瞪眼，喝道，”说！“”这人恐怕时日不多！“这下，何源急了，一个活的红军师长才值一万大洋！
　　接过来，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对方就是不让郎中医治，也不肯吃东西。
　　见陈树湘不配合，伤势又渐重，何源忙让士兵弄来一副担架，抬着对方就前往县城请赏。
　　一路上，何源时不时亲自检查下陈树湘，看到他就是静静地躺着，稍微松了口气。
　　望着天空中一朵自由自在飘荡的白云，陈树湘眼中尽是羡慕。
　　恍惚间，那朵白云幻化成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牺牲的战友！
　　”你们在等我吗？“陈树湘含笑喃喃着，两行泪水轻轻滑过脸颊。
　　那么多同志已为苏维埃流尽最后一滴血，现在轮到自己了！
　　艰难地挪动右手，哆嗦着扯开纱布，剧烈的疼痛中，手指探进伤口。
　　”同志们，我来了！“无言地怒吼声中，右手用力抓住肠子狠狠扯出！
　　无法想像，也无法描述这一幕，世间勇悍者何其多，但又有谁有勇气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痛彻到骨骸，让人窒息的痛楚中，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的陈树湘用双手生生绞断肠子。
　　发现异状的士兵忙放下抬架，掀开薄被，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连连倒退。
　　路边恰巧经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更是尖叫起来。
　　鲜血如泉水般自拳大的伤口处涌出，一长段肠子拽在陈树湘手中。
　　接到报告，何键几乎是连滚带爬冲过来，也被血腥的一幕吓傻了。
　　逼着那名郎中上去检查，看到对方试了下鼻息就连连摇头，何源最后一丝企望也破灭了。
　　失去理智的他下令将陈树湘的脑袋砍下。
　　刀落血溅！
　　看到师长血肉模糊的脸上双眼依旧怒睁，通讯员挣开士兵的束缚，扑倒在陈树湘遗体上痛哭。
　　”呯！“
　　枪声中，通讯员的后背绽出血花。
　　”师长，我错了！“
　　带着后悔，通讯员停止了呼吸。
　　收好手枪，何源垂头丧气着领兵离去，带着陈树湘的脑袋去领赏。
　　保安团离开后，那几个目睹悲壮经过的行人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才黯然离去，之后经过的路人，看到道边的两具红军遗体，都吓得绕道而走。
　　寒风咆哮着，似在为英雄不甘。
　　当夜，几道人影从不同方向赶到英雄牺牲处，没有人说话，默默地抬起遗体来到潇水边。
　　此后，几十年的岁月，一座无名坟丘默默地凝视着潇潇江水！
　　无数人从坟前匆匆经过，也许有人会闪过一个念头：姓什名谁？籍贯何地？有父母、妻子、儿女吗？
　　这些都不得而知，只有一年一度的春风，在默默地诉说英雄不朽的功绩！
　　在拦网式的搜查中，钱昆的人首先找到那户宋炎华用银元换衣服鞋子的人家。
　　面对亮晃晃的刺刀，这家人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经过，当然那枚银元也被士兵以贼脏没收。
　　接到报告，钱昆以逃亡者的角度思索起来，周边都是搜索的敌人，不能在野外躲藏，在有银元，又穿上平民装的情况下，最安全的办法是什么呢？
　　混入人多的地方！
　　”四马桥！“
　　钱昆下令部队集中，然后赶往来时的那个小集镇。
　　这一切都没逃过暗中偷窥的眼睛。
　　听完蒋余荪的汇报，叶晓晓脑筋转了几转，就明白其中的奥秘，也带着民团扑向四马桥集镇。
　　两部分人马将小小的集镇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派出人手逐间逐屋排查。
　　顿时，寂静集镇一片鸡飞狗跳，已躺在被窝的居民恐惧地看着踹门进来的士兵东翻西找，将值钱的东西藏入怀中。
　　有几个胆大的男人试图阻止，结果都被士兵用枪托狠狠砸倒。
　　各处不断有哭喊声、惨叫声响起，叶晓晓皱了皱眉，”这又不是匪区，让你的人别弄出人命！“”是是！“蒋余荪连口答应，让人去传令。
　　另一边的钱昆闻言，不屑地哼哼，民团在他眼中就是渣。
　　”钱主任，有发现！“
　　”叶少校，有情况！“
　　一名中央军少尉和一名民团中队长几乎同时赶来报告。
　　一间饭铺的店小二在盘查中说有四男一女带江西口音的人在店里用过餐。
　　早有预料，钱昆脸色如常，只淡淡地问声，人呢？
　　听到人居然就在客房，这下子钱昆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抓住了吗？“”这……“少尉吱唔着解释，”叶少校的人也在！“钱昆马上明白了，转头看向叶晓晓，恰好对方也看过来，视线一碰，两人苦笑着点点头，协议达成！
　　等钱昆和叶晓晓带人赶到饭铺时，双方士兵还在对峙。
　　蒋余荪见叶晓晓来了，马上委屈地喊起来，”叶少校，是我的手下先发现的，他们……他们不讲理，想抢人！“撇了眼钱昆，叶晓晓故作大方地摆摆手，”没事，蒋团长，你的那份奖励跑不了！“”是是！“蒋余荪这才放心地让到一边。
　　”我的人上！“
　　”行！“
　　叶晓晓做了个请的手势。
　　只见钱昆手一挥，十几名士兵交替掩护着冲上楼梯。
　　数秒后，楼上响起呯呯地撞门声，接着就没然后了。
　　不妙的感觉又一次在钱昆脑中浮现，果然一名士兵下来报告没人。
　　”仔细搜！“
　　下完命令，钱昆和叶晓晓上去查看，一大一小两间客房，两人各一间。
　　依次摸摸掀开的被窝，没有一点热气，又见后窗洞开，钱昆明白目标早就溜走了！
　　不过，部队是先围住集镇才开始搜查的，他们肯定还躲在某一个角落。
　　叶晓晓显然也得出了同样的判断，两人下令只许进不许出后，开始更严密地搜查！
　　可一直到天亮，士兵们几乎将集镇都掀了个底朝天，所有人都一一核对，没有人证明的外乡人也都被拉到钱昆面前，结果宋炎华五人连人影也没有！
　　逃出去了？钱昆犹豫了，带着几个手下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无意识地走着，不知觉中转到饭铺后面的巷道。
　　那么宋炎华五人到底在哪儿？
　　钱昆的判断没有错，人就在镇内，而且就在他所在的巷道一个小院中。
　　当囯民党军开始大规模搜查时，宋炎华就被惊动，叫醒其他人后，从后窗翻出，准备借夜色摸出集镇，换了几个方向都是打着火把的敌人，只得又退回镇内。
　　接着，被搜查的敌人步步逼回巷道，眼看着就要被发现，宋炎华他们只得翻进一个庭院。
　　望着空荡荡，无处可藏的小院，所有人都绝望了。
　　不远处，敌人踹门的声音越来越近，苏烟默默地走到宋炎华前面，将他手中的驳壳枪拉到胸前。
　　”苏烟同志！“
　　宋炎华的声音在颤抖，握枪的手在颤抖。
　　”我不能当俘虏！“
　　眼中虽闪烁着恐惧，但苏烟的表情却十分平静。
　　”宋排长，开枪！“
　　赵大全突然将枪口对准了宋炎华，他接受的指令是在非常情况下监督宋炎华执行对苏烟的枪决。
　　牛壮和小虎则拽紧手榴弹，决不定俘虏是他们的誓言！
　　”开枪吧！“
　　苏烟缓缓闭上眼睛，右手轻拍下左口袋。
　　”对不起！“
　　痛苦的低语中，宋炎华轻轻按动板机，弹针受力渐渐变形，在击发临界点前一瞬，紧闭的门突然打开，同时响起轻微的询问声，”是红军同志吗？“红军同志，如此绝境，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宋炎华停止动作，苏烟睁开眼睛，赵大全垂下枪，牛壮和小虎松开弹弦，都震惊地看着从门口出来的妇女。
　　外面动静越来越近，妇女忙道，”同志们，别害怕，快跟我来！“左右都是一个死，别无选择的宋炎华他们跟着妇女走到院角，按对方的话挪开一个散发着咸菜臭味的大缸。
　　只见妇女蹲下，快速地扒了几下，将露出的木板拿掉，下面赫然是个大洞，”同志们，快下去！“见宋炎华他们没动，妇女急了，”我丈夫也是红军！“”下去！“说话间宋炎华第一个跳下，其他人依次跟上。
　　当小虎最后一个下来后，木板随即放下，洞里顿时漆黑如墨。
　　在吱吱的水缸挪动声中，宋炎华的声音响起，”牛壮、小虎，准备好手榴弹！“”是！“然后众人屏息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被砸开，喝问声，小孩哭着声、翻箱倒柜声……再次安静后，又过了好一会儿，随着木板被掀开，妇女压低着声音招呼众人上来。
　　随妇女走进狼藉的小屋，一个清秀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宋炎华一行。
　　”妈妈，他们是谁？“
　　”二妞，他们和你爹一样，都是红军！“
　　”也是打坏人的？“
　　”对！“妇女溺爱地摸下小女孩的小脑袋，”二妞，乖，去给叔叔阿姨拿点吃的！“宋炎华忙道，”谢谢大姐，别麻烦了，我们刚吃过！“帮妇女整理时，宋炎华他们获悉这妇女的丈夫是上半年随红6军团离开的，而那个洞就是以前他丈夫或其他红军执行任务路过时用来隐藏的。
　　妇女想让宋炎华他们睡屋里，推让间，外面又响起搜查声。
　　”娘，叔叔的衣服坏了！“
　　众人正要出屋躲到洞里，二妇突然指着牛壮的胳膊笑起来。
　　其他人一看也乐了，原来牛壮身材魁梧，生生将小一号的衣服撑破了。
　　”同志，我帮你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