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七章 血色征程(下)
　　“同志们，坚决不做俘虏！”
　　怒吼声中，韩伟第一个扑下悬崖。
　　“红军万岁！”、“苏维埃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
　　响彻云空得悲壮怒吼中，侯德奎、罗金党还有另三名干部纷纷纵身一跃。
　　望着这一幕，所有的敌人都惊呆了，一些军官先缓过神，挥舞着手枪嚎叫道，“搜，将其他共匪找出来，一个都不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伟被全身的疼痛刺激醒了，“我还活着？”
　　茫然地睁眼一看，躺在一堆枯草上，身上全是断枝，而崖壁上一棵折断的小树，韩伟这才明白活下来的原因。
　　其他人呢？挣扎着爬起来，韩伟很快就找到了其他五人，除了侯德奎和罗金党，另三人都已牺牲。
　　等韩伟用碎石将牺牲战友掩埋后，侯、罗两人也从昏迷中醒来。
　　庆幸一番后，三人在战友坟前敬礼告别，相互搀扶着寻找隐敝地，由于罗金党左脚骨折，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颤颤巍巍走了会，罗金党哭着哀求韩伟，“团长，你和侯营长走吧，不要管我了！”
　　“不行！”
　　韩伟地回答十分坚决。
　　又艰难地走了一段路，远处已出现搜山敌人的身影，罗金党再一次要求两人不要管他。
　　“再不走，大家都得完！”
　　就在韩伟和侯德奎两难之际，山坡上的草丛中钻出一个背着箩筐的青年。
　　见对面的人要拔枪，青年忙道，“你们是红军吧，快跟我来！”
　　已没有选择，韩伟他们只得跟着青年钻进草丛，得知此人是当地的一名郎中，叫王本森，正好进山采药，他到过湘南，听说过红军的事迹，这才出手相救。
　　王本森先将三人藏在山洞里，到了半夜，又摸上山，把三人带回村里，安置在他家的红薯窖，躲过了敌人数次搜查。
　　七天后，搜山敌人撤去，韩伟和侯德奎决定去寻找红军主力，罗金党因腿折留下养伤。
　　化妆成挑夫状的两人和罗金党及王本森一家告别后，分头踏上了征程。
　　两天后，在一个村庄，韩伟看到一张告示，上面赫然写着陈树湘的死讯以及一张头颅照片。
　　不敢表现出异常的韩伟蹒跚着离去，后被囯民党发现逮捕，直至抗战爆发后才回到八路军。
　　时间回到两天前，也就是韩伟两人踏上寻找红军主力之时，突围到湘南的红34师在各路敌人围攻下辗转来到牯子江边。
　　“抢渡！”
　　没有侦察，一脸胡渣的陈树湘就直接下令。这倒不是他掉以轻心，而是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在红34师后面，除了当地保安团外，还有广西民团，甚至还有中央军的一个连如影随形，就是前面是龙潭虎穴，也必须闯。
　　离江边十多里处，江华县保安团团长得意地朝钱昆道，“钱主任，我就说共匪会向这方向逃窜吧！”
　　“孙团长所料不错，可一个连能守住渡口吗？”
　　面对钱昆的怀疑，团长不屑地哈哈大笑，在他看来这支只能用残兵败将形容的红军已是瓮中之鳖。
　　见状，钱昆也不再多言，只是纵马催促士兵加快速度，一路上几次交手的红历，让他预感到这支红军又要逃出包围圈了。
　　红34师最后的近两百战士展开战斗队形，快速又坚决地扑向渡口，队伍中，宋炎华和赵大全赫然在列。
　　枪声四起，早就埋伏在渡口四周的敌人拼命开火，特别是两顶轻机枪构成交叉火力，给红军造成大量伤亡。
　　弹雨中，宋炎华身形一顿，蹲下，瞄准，射击，一顶疯狂扫射的轻机枪哑了。紧接着另一挺轻机枪也熄了火，是赵大全的杰作。
　　两人绞丝不动，当副射手试图继续射击时，手中步枪又先后开火，目标应声倒地。
　　没有这两处火力压制，红军的突击更为迅速，而乱人阵地上，开始还有几个胆大的士兵想操纵轻机枪，结果连一粒子弹都未射出就倒下，最后，无论军官再怎么喝骂，再也没人敢上前。
　　当一阵爆炸之后，红军端着刺刀穿过硝烟冲进敌人阵地，根本没有白刃战勇气的敌人丢下一地尸体就狼狈逃走。
　　“别捡了，快上船！”
　　陈树湘、王道光见战士们开始搜集弹药，忙大吼，远处，已出现追击敌人的身影。
　　就在战士们解绳索、登船之际，敌人阵地上又响起一声枪响，红34师最后一名团级干部，红102团团长吕官印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死死拽住一顶轻机枪。
　　几名战士忙冲过去，将一名装死又打黑枪的敌人击毙后，连人带枪抬着吕官印冲上已离岸的木船。
　　顾不上询问吕官印伤势，陈树湘组织火力与赶到岸边的敌人展开对射，同时阻止对方上船追击。
　　“妈的，快开枪！”
　　保安团团长涨红着脸嚎叫，一时间步枪和几挺轻机枪向渐行渐远的五只木船疯狂倾泄弹雨。
　　在几名士兵中枪后，钱昆终止了登船追击企图，望远镜不甘地搜索着，终于，镜筒中出现了那个宋炎华的身影，边上是一名女红军，对了，叫苏烟，他的终极目标！
　　突然，镜筒中，宋炎华、苏烟，还有其他红军都乱了起来！
　　就在木船快过江水中间时，一枚流弹击中了陈树湘腹部！
　　“我会包扎！”
　　慌张的战士忙让开，苏烟略一检查伤口，松了口气，“是贯穿伤！”然后掏出纱布熟练地包扎起来。
　　“如果我不行了，由参谋长指挥！”陈树湘忍着疼痛，吩咐高春林。
　　“师长，你不会有事的！”高春林还想安慰，却见陈树湘已昏迷过去。
　　“苏烟同志！”宋炎华轻声问道，“首长的伤有没有大碍？”
　　“是贯穿伤，休养段时间应该没事！”苏烟又检查了下，然对眼巴巴看着自已的高春林解释，陈树湘是因为体虚加上流血过多才昏迷。
　　“那就好！”
　　宋炎华和其他战土都放下了心。
　　登岸后，王道光统计下人数，又损失了五十多名战士，见对岸敌人开始登船，便率领百余名战士紧急转移。
　　在一些胆大群众指点下，部队急向赖子山前进，谁知刚过四眼桥，与闻讯赶来的道县保安团一部遭遇，激战数小时，将对方击溃，但一路尾随的敌人又一次出现。
　　当部队冲到一个叫银坑寨的地方短暂休息时，陈树湘和吕官印都从昏迷中醒来。
　　红34师最后一次会议召开，在听完情况简介后，陈树湘命令由王道光指挥，率已不足百人的部伍立即上山躲避，而他和吕官印伤势严重，行动不便，就近隐藏疗伤。
　　王道光虽极力反对，但在民主投票表决下，一比二只得无奈接受。
　　向师长陈树湘和团长吕官印最后庄严地敬了一礼后，王道光和九十余名战士含泪离去。
　　除高春林带着一名警卫员和一名通讯员外，还有宋炎华五人被陈树湘留下。
　　陈树湘没有解释原因，宋炎华他们也没问为什么，就这么默默地寻找着藏匿之处。
　　途中，吕官印的病情突然加重，又陷入昏迷，正好前方有座破败的寺庙，一行人便走了进去。
　　在一间半倒塌的厢房安顿下了后，陈树湘朝着宋炎华五人惨淡笑笑，“你们应该走了！”
　　“首长，我们是该走了！”宋炎华的声音十分沉重。
　　“对不起！”
　　看着不知所措的众人，陈树湘叹气道，“本想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再让你们去找主力！”
　　“首长，这不是您的错！”
　　摇摇手，陈树湘缓缓闭上眼，“你们走吧，以后的路你们只能靠自己了！”又让警卫员拿十块大洋和一份地图给宋炎华。
　　“是，首长保重！”
　　收好洋元和地图，宋炎华咬咬牙，敬礼后正要离去，角落里照顾吕官印的通讯员突然叫起来，“吕团长，怎么了？”
　　所有人忙过去，只见一口口鲜血自吕官印口中涌出，突然双眼睁开，直直地看着宋炎华，“告诉我，红34师的牺牲到底值不值？”
　　“首长……”
　　宋炎华正为难间，苏烟冲到吕官印身边，俯身在他耳语了几句。
　　吕官印的双眼顿时圆睁，哈哈大笑中再次闭上，苏烟流着泪水一检查，朝其他人摇摇头。
　　宋炎华本想帮忙掩埋遗体，却被陈树湘厉声制止，“走，快走，别让同志们的鲜血白流！”
　　“走！”
　　宋炎华一跺脚，领着苏烟四人冲出寺庙。
　　“现在我们怎么办？”
　　“先躲起来，明天再说！”
　　宋炎华他们在一个树林，将军服和枪支埋藏好，又在附近一户人家，用一块大洋换了五身外套和鞋子，然后向不远处的四马桥集镇走去。
　　刚进镇混入人群，一队保安团大摇大摆地穿镇而过。
　　“首长……”见这股士兵向寺庙方向搜索过去，苏烟紧张地低呼，吓得宋炎华忙捂着她的嘴。
　　“走，去吃饭！”
　　在百姓惊讶的目光中，宋炎华他们走进一间热闹的饭铺。
　　“听客官口音，是江西来的吧！”
　　面对店小二得好奇，宋炎华强作镇静地笑笑，然后随便点了几个菜。
　　点的饭菜很快就上来，可五人却有如嚼蜡，当又一支人数更多的囯民党军经过时，所有人眼中都是焦虑。
　　“宋……大哥！”
　　牛壮显然不习惯这称呼，指指窗户，“是那个钱昆！”
　　宋炎华看过去，果然是钱昆骑着马正和一名女少校边行边说着话。
　　这人怎么会在这出现？是无意经过，还是有意追来？宋炎华又联想到自桂北就紧追红34师不放的那支中央军连队，头皮瞬间发麻。
　　看来这个钱昆就是冲着自己这几人来的！宋炎华忙收回目光，生怕给对方察觉。
　　“怎么了？”赵大全见宋炎华脸色不对，小声地问。
　　“别说话，吃饭！”
　　突然，外面响起一阵惊呼声，宋炎华几个忍不住探头一看，那支囯民党军疯了似地冲向镇外，钱昆和那名女少校，还有几名军官更是纵马飞驰。
　　就在宋炎华几人为陈树湘安危担忧之时，两个商人打扮似的中年人边说着话边进来。
　　“刘兄，听说在洪东庙捉到三名共匪，其中还有名师长呢！”
　　“真的？”
　　“当然，这不，何营长派人到铺里让我请医生，还准备点好菜送过去！”
　　“看来，这次何营长要升官发财了，你老兄也能沾光了！”
　　两人的对话有如一颗炸弹，惊得宋炎华几个几乎跳起来，没想到分别才两个时辰不到，陈树湘他们就落入了敌人手中。
　　见赵大全他们都盯着自己，宋炎华控制住情绪，“记住我们的任务，别轻举妄动！”说完，端起饭饭埋头吃起来。
　　洪东庙中，道县保安团一营营长何源感觉自己还在做梦，自己本来就只是奉命搜捕红军伤员，没想到会撞上如此大运，看着一声不吭的陈树湘，就好像看到一大堆大洋在向他招手！
　　说来完全是巧合，最初几名士兵应付似的在庙里看了几眼就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了一个坟包，见泥土新鲜便掘开看下究竟，见是一具红军遗体后忙去报告。
　　何源当即命令部队将洪山庙团团围住，派人逐间逐屋搜查。当几名敌人冲进藏身之处，警卫员本能地叫了声保护师长，然后和通讯员将陈树湘护在身后。
　　至于高春林，在宋炎华他们离开后，也被陈树湘严令设法追赶中央，报告红34师完成掩护任务，只要剩下一个人，也要归还建制的决心！
　　知道竟抓到一名红军师长，何源如获至宝，不仅没有为难陈树湘三人，相反让手下给陈树湘检查伤势，见伤口很严重，又派人去镇上找医生和弄点好吃的。
　　何源之所以如此“善待”陈树湘他们，是因为南京方面宣布过，抓住一名活的红军师长，奖一万大洋！
　　就在何源做着发财梦之时，一名士兵进来报告，说有两名中央军军官来了。
　　在湘军地盘，何源倒也不怕对方抢功，便让他们进来。
　　来人正是一路追来的钱昆和叶晓晓，和何源见过面后，两人亮明隐藏身份，表示只想从陈树湘口中挖点情报，别无它意。
　　见两人客气，当然更重要的是身份，何源便同意。
　　面对喝问，陈树湘直接闭上眼睛，理也不理，钱昆只得将主意打到两名红军战士身上。
　　面对钱昆阴冷的眼神，警卫员丝毫不俱地回瞪着，通讯员的眼光却有点飘忽。
　　“我就问一个问题，宋炎华和苏烟，还有赵大全、牛壮、小虎，他们在哪儿或去哪儿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警卫员和通讯员都瞪大了眼睛。
　　陈树湘却心中一沉，他明白对方是冲着这几人身上的秘密而来。
　　钱昆用如蛇一样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通讯员，“你俩只有一次机会，否则……”说着拔出了手枪。
　　何源和手下的士兵见状撇撇嘴，原来特务也就这么点能耐。
　　只有钱昆发现了通讯员眼中闪过的那丝慌张，不过他的枪口却对准了边上的警卫员，“你先说！”
　　“呸！”警卫员的回答就是一口唾沫。
　　“呯！”